十一月的末尾,冬天的脚步越来越逼近,直到身边的人都穿棉衣戴冬帽,才惊觉冬天的的确确地来了。南方的冬天,没有响晴的天气,也不至于冰封万物,她总是以最平和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无需暖气和空调,一件打底衫加棉衣,一双厚实的鞋子,出门的时候,记得戴一顶暖和的帽子遮住耳朵,这个冬天便不会那么冷漠不讲情理,若是能几个好友三五成群相邀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谈笑风生,互相打趣,能给予这种惬意和知足感的,唯有冷风凛凛从窗口吹过的冬天最让人弥足难忘。
人间有味是清欢,若下点小雪,便多了不少韵味。掌灯夜读,窗台也许堆满积雪了吧;古寺听风雪,落在松柏上沙沙的声是心灵契合的协奏曲吧;煮茶论诗下棋,黄昏的落雪,明亮的炉火,哪里还要酒,想想就熏人醉了。
文人雅士多爱秋天,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可以说她优雅,又可以说她朴实,好像所有的矛盾都能被秋天智慧地调和。冬天则像一个冰美人,生人勿近。她不隐藏也不解释,仿佛揭示万物萧条是最终的结局,又蕴含冰雪融化之后的勃勃生机,她不掩饰黑暗和丑陋,却又追寻着光明和温暖,黑与白,丑与美,她就那么生生横在你的面前,直到你看见了,理解了,接受了,才懂得,才释然一笑。冬天的美,不似春秋,总觉得看不够尝不尽,她总是苍凉自在的姿态,让你看见了,读不透,读透了,也诉不出了。
不知为何,每到深冬,我便时常想起那位独钓寒江雪的诗人。年幼的我不知冬的深意,莺莺燕燕红肥绿瘦迷离了双眼。冰封湖面,身着蓑衣的他心中定全无世俗的功名利禄,坦然了,放下了,无所求了,是拥有怎样一双洞悉世事的眼?寒江垂钓,孤绝的背影,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启齿时,却觉得任何一句话都太轻,可能也只有这冰雪墨画能承载着这位诗人,或者,只有这位诗人能承载着这冰雪墨画。
若不是凛冽的寒风,若不是灰蒙蒙的天气,若不是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怎能剥开我们最坚硬的表壳,看见最温柔的内里。寒林雪屋,若是晚来天欲雪,找一个人听雪,饮酒,畅谈,无论什么都好,没有刻意,没有努力,有的,只是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