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记得那年你3岁，那时我和你妈还没有分开，你总是喜欢黄昏时分缠着我们上街。商场门前有你最爱玩的碰碰车，还有你百吃不厌的薯片，你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你妈妈，像小鸟一样开心。

不知何时开始，你变得不爱说话，眼里总是流露出无助和恐惧的神色，也不再要我们陪你出去玩，你总是一个人静悄悄地摆弄自己的玩具。当爸爸和妈妈争吵的时候，你就悄悄收起小人书，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看着你“忧郁”的身影，爸爸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4岁生日那天，你似乎知道爸爸妈妈要分开。爸爸带你回奶奶家，爷爷奶奶想带你出去玩，你不肯！你拉着我的裤子不愿放手，你紧紧搂着我说：“爸爸，我不要后爸，我要和你在一起”。听到你奶声奶气的话，爸爸的心突然像被人揪了一把。那一刻爸爸不知该对你说什么好！你是那样单纯可爱，像一个小天使。爸爸可以解释吗？不！爸爸不愿让你幼小的心灵，蒙上难以消散的阴霾。

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即使打针时你也不哭。可我收拾衣物准备离开的那个晚上，你拉着我的衣襟，大声尖叫，眼眶中浸满了泪水，黑黑的瞳孔里流露出无限的眷恋和渴望。你挣扎并哀求着说：“爸爸，别走！”楼道因为你的呼唤，变得更加黑暗和凄凉，爸爸忍了许久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生活在一起，爸爸妈妈已经不再相爱了，所以要分开”，我希望能够用这个勉强的理由安慰你，但你并没有停止哭喊。我只好狠心地掰开你的小手……从那以后，你的哭声，便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和永远的心痛。

那年夏天灰色而阴冷，爸爸掘开了生命里的第一个坟墓，埋葬了许多纯真和美好的东西，包括你快乐的童年。记得和你妈离婚那年，你刚读小学一年级。爸爸经常躲在学校门前的大树后看你。放学之后，没有人来接你，你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踢着小石子，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出校门时，你漠然看着那些欢快奔向父母的同学。在横过马路时，没有人牵着你的手，你像一只无助的孤雁，仿佛随时都会被飞驰而过的汽车卷走。此情此景，让躲在树后我不禁泪流满面。爸爸一直以为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但看着你小小的、孤独的背影，爸爸才发现自己多么自私！如果上帝能给爸爸重新选择的机会，爸爸一定会放弃那些烟花般短暂的爱情，将你放在生命的第一位。

7岁生日那天，爸爸从妈妈手里接过你，带你逛超市。爸爸要你挑自己喜欢的零食，可是你什么都不要。你只是问我：“爸爸，你的手机怎么停机了？我都找不到你了！你是不是没钱了？”说着，你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我。爸爸手里的零食散落一地，爸爸蹲下来紧紧抱住你，心里默默地念叨：“女儿，你知道吗？你是爸爸生命里的无价之宝”。你那紧握硬币向我伸来的小手，再次揪痛了我的心。

晚上，在奶奶家检查你的作业。你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但是很多造句，都是以爸爸为主题的，上面写满了这样的句子：我很想念我的爸爸；我爸爸是勤劳的人……当奶奶要你用“幸福”一词造句时，你脱口而出：“我不是幸福的孩子”。奶奶和我都呆住了。我凝视着你，你下巴上有个圆圆的窝痕，据说那是上帝留给宠儿的吻印，可爸爸却没有给你一个幸福和快乐的童年。爸爸多想让你快乐让你幸福，多么希望看到你灿烂的笑容啊。女儿，你知不知道，你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能击中爸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与你一起生活的6年时光，成为爸爸现在生活的全部精神支柱。作为我们婚姻生活的牺牲品，爸爸对你心存愧疚。如果当初爸爸能够多顾及一下你的感受，你一定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没有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只是当时爸爸低估了离婚对你造成的伤害。女儿，像别的孩子一样快乐起来吧！在往后的日子里，爸爸一定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爸爸现在虽然不能每天陪在你身边，但爸爸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守护着你。

今天，窗外暴雨如注。女儿，你上学带没带雨伞？千万不要被雨淋着了，那会感冒的。女儿，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要听妈妈的话，听爷爷奶奶的话；女儿，你要好好学习，快快长大；亲爱的女儿，要知道，爸爸永远爱着那个会用小提琴演奏《春天狂想曲》的小女孩，你的笑容对爸爸至关重要，你的快乐，就是爸爸的快乐！

（北斗山监狱二监区服刑人员  吴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