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将一个家庭推入深渊
2016年年中,贵州六盘水一个鲜有人听闻的小乡村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杀人案。村民何某(化名)在酒后与同村村民发生口角,进而演变成殴打,最终造成一人死亡的惨剧。次年年初,何某被当地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后投入监狱改造。
入监服刑的罪犯按规定都要进行劳动改造,而何某却因为常年酗酒,视力严重退化,双手也颤抖得无法进行精细化操作。考虑到这一情况,监区安排何某负责打扫卫生的工作,就这样,何某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服刑生涯。
让监区民警意外的是,无期徒刑的罪犯入监后往往因为刑期漫长而产生生活无望的情绪进而消极对抗改造,但何某入监以来一直遵守监规纪律,认认真真完成民警安排的打扫工作。几年后,何某因积极改造获法院批准减刑,刑期由无期变为22年。高墙电网里的生活仿佛有了尽头,何某也多次向民警表示自己要积极改造,像其他罪犯一样争取减刑,早日回家。然而,一通电话打破了何某的期望……
“喂,姐姐,我上个月打不通你电话,家里最近怎么样啊。”何某手握听筒却没有听到回答,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压抑的呜咽声,姐姐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将家里的事告诉了何某。原来何某还有两位哥哥,两人和何某一样长期酗酒。不久前,二哥酒后猝死,被家人发现时已无力回天,大哥在办完丧事后主动要求去精神病院接受戒酒治疗,何某的老父亲无法接受这巨大的变故,人也变得浑浑噩噩……
600块钱,我想放弃减刑的机会
结束亲情电话后,何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没想到酗酒不止毁了自己的人生,还让整个家濒临崩溃。一时间,年迈的父亲怎么生活,大哥住院的开销从哪来,二哥怎么就这么走了,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涌向何某。
另一边,民警了解到何某的家庭变故后也将他列为了重点关注罪犯。在与何某的谈话中民警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不复以前的改造积极性,虽然对民警的劝解点头称是,但这些话却没有真的宽慰到何某。就在民警一筹莫展之际,何某呈报减刑的时间到了,因为过去改造表现突出,何某累积了3次表扬,按规定可以呈报减刑。民警认为这是一个鼓励何某积极改造的好消息,但何某的反应却让民警没有想到。
“报告警官,我记得学习教育的时候你说过表扬可以兑换物质奖励,我想把3次表扬兑换成钱。”根据监狱规定,罪犯可以用1次表扬兑换物质奖励200元钱,兑换后将不能呈报减刑。
“你想放弃减刑机会?”面对何某的问题,民警错愕不已,要知道,与600块钱相比,呈报减刑的机会对何某这样的长刑期罪犯来说更为重要。
“警官,我刑期太长了,就算可以减刑,也还要十几年才能回家,还不如把这钱送给家里面,让我爹买点吃的用的。”
“何某,你要想清楚,呈报减刑的机会难得,你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谢谢警官,我真的想好了。”
民警再一次将何某的问题提到监区狱情分析会上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要通过何某的家庭找到突破口,让他放下思想包袱,重新拾起改造信心。于是,由监区和服刑指导中心的民警组成的工作组驱车赶往何某在六盘水的家。出发前,民警拿出录像设备,让何某录下自己想对家里人说的话,何某特地去洗了脸,又换了新的囚服,面对镜头磕磕绊绊地向父亲和姐姐问好。“爸,你要注意身体,多吃点肉,我会往家里寄钱的,你不要舍不得用。姐姐你辛苦了……”随后,民警带着这份思念出发了。
回家的路只有靠自己走
经过5个多小时的跋涉,民警终于来到何某家中,当地政府为村民统一规划建设了新的房屋,何某的父亲与姐姐正坐在门前。民警简单介绍了何某在监狱的服刑情况后拿出了提前录好的视频,父女两人看到视频中的何某不禁潸然泪下。姐姐说因为家庭困难且路途遥远,自何某入狱以来,家人没法到监狱探望,除了亲情电话,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看见”弟弟。一旁的老父亲用手一遍遍抚摸着屏幕中的何某,眼泪不断涌出眼眶。
经过民警了解,何某的二哥去世,大哥入院后,这个家便由何某的姐姐挑起重担,负责照顾年迈的父亲,耕种田地,尽管条件艰苦,但姐姐却表示一定能照顾好家中,等何某回来。看到坚强的姐姐,民警也稍加放心并道出了此行这主要的目的,父女听说何某想要放弃减刑把钱寄回家都坚决反对。“家里是穷,但我们更希望你在里面好好改造,早点回来,你千万要听警官的话,不要想东想西,再久我们都等你。”“儿啊,你爹我就想看你早点回家。”家人的关心与劝慰都被民警用镜头记录下来,希望这份思念能真切的传达给何某。
回到监狱早已月上中天,民警来不及休息便将何某叫到谈话室。这份新鲜、炙热的“家书”何某看了一遍又一遍,视频中的父亲老了,姐姐也有了白发,还有他从未见过的侄孙儿……
“何某,你姐姐很伟大,一个人撑起整个家,你大哥知道酗酒不对,主动去戒酒,你父亲一把年纪还要为你们担心。你真的不想早点回去照顾他们吗?”
“谢谢警官,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的刑期还有这么长,我怕……”
“何某,我们知道你想从经济上帮助家里,但对你的家人来说,你能早回家哪怕一个月、一年,对他们都是莫大的安慰,这是钱换不来的,好好看看你父亲,好好想想你姐姐的话。”
几天后,何某向民警撤回了兑换物质奖励的申请。“警官,真的谢谢你们,我一定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你们放心吧!”
饮酒,或许是个人爱好;推杯换盏,或许是社交生活的一部分,但当这一行为失去理智而不加节制,酗酒的危害便悄然袭来。何某正在为自己的错误接受法律的惩罚,这条漫长的回家路将花费他整个青春才能走完,他的经历也该为所有人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