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直珍藏着一个储物皮箱,款式老旧,扣件都已生锈,但贵阳皮件厂生产的“浪花牌”皮箱,在40年前的农村却是结婚时必不可少的一件嫁妆。
35年前,妈妈生病了,对发生的事情几乎都记不住,但对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她始终记得清楚。
在我即将离家时,妈妈站在门口对我说:“玉辉儿,你来我跟你说个事,来嘛。”我非常诧异,并好奇地随妈妈来到她的宝贝箱子前,见她从箱子中拿出一双小花布鞋。鞋面的布料早已褪色泛黄,细密的针脚歪歪扭扭,这是妈妈在39年前为刚出生时的我缝制的。
我对这双鞋没有丝毫记忆,却被母亲一直珍藏,成为我与那段懵懂幼年时光唯一的实物连接。妈妈缓缓开口,讲起当年的故事。在怀着我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又略带紧张,想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准备些特别的东西,但因家里条件不好,只能在晚上忙完农活和家务后就着煤油灯一针一线地缝着。
听着妈妈的讲述,我仿佛看到年轻的妈妈坐在床边,就着煤油灯发出的微弱而昏黄的亮光,专注地缝制着这双鞋。她或许会因为针脚不匀而懊恼,或许会因为扎到手指而皱眉,但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她对我的爱。如今,妈妈的头发已添银丝,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曾经那个为我缝制小花布鞋的年轻母亲,在生活的磨砺中、在病痛的折磨中逐渐老去。
自幼年起,被疾病缠绕的母亲的身影便如同一把重锤,在我心底敲下学医的坚定决心。那是一颗饱含爱与希望的种子,在岁月的滋养下生根发芽。怀揣着这份初心,我奋力拼搏,终于踏上医学之路,开启了在外奔波的职业生涯。
彼时,工作的地方宛如一道鸿沟,横亘在我与父母之间,遥远得让回家成为奢望。每至佳节,因值班不能回家时,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仿佛被一层玻璃阻隔在外,我只能透过忙碌的工作间隙,遥遥望向家的方向。母亲病情反复无常,每次回家,她总是不厌其烦地问:“你在哪里上班?离得远不远?每天都吃的什么?”那些问题带着琐碎日常的温度,即便我已重复回答无数次,她依旧执着询问,仿佛每次询问都是我外出工作第一次回家。
父亲,这位与母亲一起携手走过40载风雨的伴侣,最是懂她。他悄悄告诉我:“有空就多回来,你不在的时候,你妈常常一个人对着空气念叨你。”那一刻,酸涩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深知,父母已然年迈,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的供养,更是子女绕膝的陪伴。
时光匆匆,父母愈发衰老,身体频频亮起红灯。2023年12 月,我梦寐以求地回到了家乡遵义,踏入黔北监狱的大门,那一刻,工作与尽孝得以两全的美好愿景照进现实。
如今,尽管工作地与家仍有小段路程,但父母脸上洋溢的满足笑容,还有父亲那句朴实却饱含深情的“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遵义,真好!”如同冬日暖阳,驱散了过往所有的疲惫与遗憾。回首来路,这一路风雨兼程,却也满溢温情。
这双小花布鞋,见证了妈妈的青春与爱,也承载着我的成长与回忆。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母亲的爱从未改变,始终如一地陪伴着我。我不在妈妈身边时,一定是这双小花布鞋替我陪伴着妈妈……
未来的日子,我愿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用爱担起家和工作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