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年份,从农历新春第一天开始,世界仿佛一头扎进了日月混乱、白昼错叠的莫名纪元,让我们瞬失了时间概念,像极了陶渊明先生笔下的桃花园里的人们,不识秦汉,无论魏晋。
而这种异象,竟只在于一墙之隔的里外,这便是属于监狱人民警察的时空。在这里,24小时里的任何时候都有监狱民警忙碌的身影,他们忙着巡逻、忙着视频监控、忙着上课、忙着警戒、忙着在电脑前敲击文字;他们的睡去也许在凌晨三点,也许在下午两点,也许在极困之后的任何椅子上、沙发上、饭桌前。
这每个月离开家就是21天,在全国抗疫取得阶段性成果的今天,他们这群人仍然在坚守着战疫阵地,用疲惫不堪的身心保护着这一池安稳。
“……雪花满天,将这世界亲吻、雪落无声,轻扣每一扇门,有些怀念只在此时此分,还有多久的行程……”2020年大年三十,在这万家团聚的日子接到命令赶往单位,听着《满城烟火》,想着赶往单位的我和同志们,心里不免百感交集,念叨着快点结束,年和家人都还在屋里等着我呢……
“还有五天就能回家了,好激动……”第二批封监执勤的第九天时我们队小吴高兴的念道,但他根本不知道这班还会延长再一个14天、再一个整月,直到离家第54天,才能走出监狱大门。
走出监狱大门的小吴张开双臂狠狠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小吴所不知道的是,一周后他又将返回单位备勤换防。
4月28日:中午一点二十三分:“小吴,你今天给家里打电话了没?”教导员关切地问道。
“离开了手机,家里人的电话一个也记不得,进监前还记着抄的,进监时忙忘了,着急死我了……”
5月20日:电话里追问才得知爸爸生病住院快一周了,他们总是瞒着我不说……
6月23日:凌晨四点15分监控室:“你信不信紧贴办公室外墙有至少有三只“纺花娘”在叫,一只公的两只母的,其它叫的都是蛐蛐。因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听得出来它们叫声的不同……”我看着小吴认真的表情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这是真的,办公室门口那株三角梅有三千六百一十五片叶子;监控视频同一画面再次出现需要1分钟;二楼三监室左三上铺罪犯杨某晚上平均每小时上一次厕所;三楼十监室右二下铺罪犯李某每晚十半点前准睡,凌晨四点半左右准醒,然后在床上写东西,我去看过了,他是在写小说;每名值星罪犯每个班大约要走5000-7000步左右,因为步频约每分钟50左右;白天做罪犯的入监信息录入每小时大约录入3个档案左右,那么凌晨就可以提高到5个档案,因为凌晨没有其它事打理,效率高多了……”
6月25日:昨晚女儿高烧不退,车被我停单位了,他们凌晨半小时才打到车送女儿去医院,还好今早退烧了,我知道他们一夜没合眼……
7月14日:自疫情以来,为了把新老罪犯隔离开,后勤分监区全建制被整体划到其它监区,剩下我们入监分监区独享一栋楼,同时也产生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警力不足。
分监区分民警共分为两班轮岗,我们这个班加上一名监区领导共7名干警管三层楼,其中二楼为余刑一年以上的未下队罪犯,三、四楼为新收罪犯隔离区。监控值勤6人24小时轮班,遇开饭、训练等值班民警分不开身的情况,由下一班为第一备勤民警负责......最最煎熬的莫过于新犯收押日的魔鬼三天,而我们这一轮因为换防时间固定的原因,每次新犯收押刚好对上日子,久而久之,面对这种煎熬与其说习以为常还不如说早有心理准备。
7月15日:早上九点,太阳还未多高便能预感到它的毒辣。按照分组,我和小吴及监区领导3人早已换好防护服、护目镜、口罩、脚套,等待着对讲机的呼叫;监控组的2名老同志早已就位、楼层戒护的两名老同志稍后换装。
当我们三人出了办公室暴露在刺眼的太阳下,身上的汗粒一时间像一只只蚂蚁,自上而下地在身上各个部位游走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我们的活动,身上游走的蚂蚁越来越多,行至B门处等待开门的时候,真心不敢动,一动就贴身一动就贴身的衣服粘贴感就如尿在了裤子上那么难受。
当B门打开进入的那一瞬,一股积蓄了很久能量的热浪扑面而来,此时虽早有准备却仍然会措手不及。你听说过冷得寒毛直立,但你一定没体验过淹没进热浪那一刻也能寒毛直立,冷不丁还会给一哆嗦。瞬间护目镜就模糊了,防护服因汗水紧贴着身体,直接的传递着这AB门间的炙热。
等到这批新犯体检完带回监区,已是十一点过,第一件事便是冷水猛灌一气,及时补回丢失的水份,此时我们舍不得坐椅子和沙发,及地而坐,既凉快又不弄脏椅子。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完成今天的收押任务。一般下午5点左右就能结束,然后痛快地洗个澡,顾不得疲惫,马上换衣值班,把守了一天监控的2名老同志换下来休息,不忍直视的双手,在胶手套的汗水中泡得腐白而折皱。
7月26日:凌晨一点半、我对与我对坐在电脑前一起录入档案的小吴道:“小吴你女儿几个月了?”
“到今天刚好四个月,我今天都忘记打电话回家了,忙晕了,女儿出生时也正值狱内封监执勤,一回去感觉白捡了个女儿……”
我两同时陷入莫名的沉默中,真后悔我这话题终结者的病又犯了,也可能不是因为他沉默我才沉默,更可能是因为我找不到可接的话而让彼此沉默,紧接着两只键盘敲击的声响把这深夜映衬得格外安静。
8月25日:18:15分,大家忙完一起吃饭时,小吴问道:“杨叔,你怎么头发一下子就白了一大半了?”
“那可不,如果度日如年这句话就是写给罪犯的,那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句话就是写给我们监狱人民警察的,因为忙呀……”此时办公室里笑声一片。
“谁叫你是监狱人民警察呢!”大家异口同声的笑道,笑声再次响彻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一点一点亮起来了万家灯火,一片一片汇成了美丽的银河……”每次听到这首《万家灯火》,都会想起那些无数逆行的人们,想起那些在凌晨巡逻的身影;想起那些烈日下被汗水湿成深蓝的警服;想起母亲和孩子,然后回到我们自已。此时的我分明而真切的感受着愧疚与自责,感受着每一次逆行路上的步履之重。就像歌里唱的:“有些怀念,只在此时此分,还有多久的行程……”
我们并不知道疫情还有多久结束,维护监狱安全稳定的路还有多远,回家的团聚的路还有多远,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我们就早已做好了日夜兼程的准备,因为我们是监狱人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