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记得那是一个夏日星期四的早晨,作为一名一线监狱人民警察,我下夜班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还来不及洗漱,便接到监狱医院司机老马哥的电话。他说:"明天你老家有一个保外就医的服刑人员要送回去,又是周末,你向领导申请一下看能否跟我们一起回家一趟?"
内心话,除了2014年父亲病重期间请假在医院照顾他以及后来父亲去世后回家吊唁外,我已经好久没回家看看了。父亲去世后,老家就只剩下母亲一人了,虽然她也时不时到我们这里来住一段时间,但每次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开始我还担心是妻子和她一起在久了,由于生活上的差异婆媳间难免会有嫌隙。但我看到的总是妻子和母亲谈笑风生的情景,仿佛她们就是朋友一样,我便为我以小肚之心猜妻子之腹的念头感到羞愧了。后来在和母亲的交谈中,她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家乡的人和事,还有她自种的蔬菜,什么西红柿没人管了,黄瓜又该施肥了。我终于知道,她是住不惯。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又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对她来说是极为苦闷的。我理解她的心情,于是每一次她要回去时,我就对她说,妈,您想严俊航(我的孩子)时,就过来住几天吧。她也总对我说:"周末不值班的时候你们一起回老家看看吧。"可是每一次只有她过来住住的,而我呢,几乎是一次没有回去过的。理由要么总是孩子尚在上小学一年级需要照顾,二要么总是工作原因就如今天这种情形,下班后很疲倦,总想睡它个一两天,让疲惫的身心得到彻底的放松,哪还有心思精力来回奔波,尽管去来老家也不过就一天的时间。但仔细想想,时间总是可以抽出来的,没有时间不过是我惰性的一个借口罢了。就这样,我不断的在我良心的刀口上撒盐,痛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故乡星空下独自仰望夜空的身影。
这一次,休息还是回家看看?我在矛盾中受着刀割的折磨。最终,我拨通了领导的电话,以忐忑的心情说明我想获得此次出差的机会时,领导也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而不语,也没点破便同意了,还特别叮嘱我注意路上安全。
我在电话中告诉了母亲我要到老家出差的事后,便倒头睡了。
第二天,当我们办完各种手续,从单位出发时已经是上午11点了,到当地司法局办完交接手续后已经是晚上9点过。送别随行的同志,我就踏着月色回家了。
看见我,母亲掩藏不住突兀的惊喜:"累了吧,赶快吃饭吧。"我一扫餐桌,满满的一桌,有母亲自制的腊肉、香肠,还有自种的各种蔬菜。
"妈,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你难得回来,多吃点,多吃点!"
"妈,你也吃点吧。"
"我吃过了,你慢慢的吃吧!"
我一边吃着,一边和母亲唠着家常。母亲看见我吃得津津有味的,脸上全是开心的笑容。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母亲两鬓已经生出了些许白发,额角的皱纹又多了几道,而且更深了。母亲老了,我暗自沉思。一直以来我以为母亲还很年轻。因为记忆中,不管是孩提时代,还是如今我已为人夫为人父,将近不惑,母亲总是对我叨叙不完,在她眼中,我终究是个孩子。我也误认为自己还是孩子,虽然我早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人生之路。对于她的叨叙,我总认为是多余的,却也习以为常,也全然不去理会这叨叙中有着多么深的爱意!
在这样的叨叙中,时间悄然在指尖流逝,我却浑然不知。春去秋来,花儿谢了又开,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自然界的花草树木循环反复。
而母亲的白发生了,再未转黑。我有什么理由认为母亲还年轻呢?
惭愧,我还常以新时期的知识分子自傲于母亲的面前,却把"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深深的爱意当成了叨叙。
这顿盛宴,我几乎把它吃完了,吃得母亲无比欢喜,却吃得我心情无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