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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在离去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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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来和送别,一直都伴随着我们生命的轨迹,而传承,不会因为离去而停止,谨以此文纪念人生中第一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题记

“到时间该起床了,要不上学要迟到了”。这是小时候听到最多的话语,不同于别家说这话的都是母亲,在我家叨念我的变成了父亲,由于母亲工作很忙,从小照顾我的重任就落在父亲的身上。童年的记忆里,父亲的身影是忙碌的,他总是骑着他的“凤凰”牌自行车,穿梭在单位、家和送我读书的路上。我的父亲是个勤劳的人,他总是闲不住,喜欢利用闲暇之余,在家门前的小院子里摆弄花花草草或到煤棚里给猪儿们喂食,反正,在我的儿时记忆里,父亲上班忙,下班也忙,有时候我觉得他很辛苦,可是,他却觉得生活很充实很快乐,我想这和父亲出身农村,又当过当兵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吧。

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父亲和他的哥们儿聊关于当年打仗的事情,两个坟包中间,一块雨布一拉,就成了宿营的地点,那时候打起仗来,几天几夜都不一定有机会合眼,哪管得了天是不是在下雨,更管不了是不是睡在死人堆里,那时候,活着就是一种幸运和幸福吧。从那时起,就埋下了我对军营的憧憬和向往,这份梦想伴随我成长,直到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2007年,我毅然选择了走出象牙塔,走向绿色的军营,让梦想中的那颗参天大树照进现实。记得走的时候,母亲哭得很厉害,可是父亲却很平静,还在一个劲的安慰她,好男儿志在四方,出去锻炼下,没坏处。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对我特别包容,他习惯让我自己去做决定,在身后默默的支持我,从不会让我感觉到孤独。到了部队,每个星期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和家人通上一通电话,和母亲的唠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父亲的简短“家里一切都好,你要刻苦训练,服从命令听指挥,注意安全。”好像每次就是这么几句话,可是却怎么也听不厌,仿佛他的声音带有魔力,总是能带给我力量与勇气。两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领导想我继续留在部队,而我却想退伍,为此领导还专门和父亲通了电话,让父亲说服我留队,寒暄之后,父亲只说了一句话:“我尊重孩子的决定。”就这样,我离开了深爱的军营,重新回到了学校继续完成我的学业。

说起父亲的工作,不禁让我想起一个童年的趣事,那个时候,学校要求填表,需要写父母的职业,而不懂事的我,在父亲的职业那一栏上填上了“看大门”的。现在看来,我也并没有完全写错,父亲确实是个“看大门”的,可是,他看的监狱大门内外却是两个世界,门外是个自由的社会,而里面都是一颗颗向往自由的心。小时候的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别人家的团圆饭,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边吃边看晚会,时而聊聊家长里短。而我家的团圆饭,不仅比别人开得晚,而且收得早,往往总是九点开饭,十点不到就草草结束。直到我走上工作岗位,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名监狱人民警察,我才真正的领悟到了什么是父亲当时说的“越是过节,越是容易出事,马虎不得;越是过节,越是要在‘里面’呆着,就算回了家,也总是放心不下。”就这样,每年的春节,父亲都在监房里陪着服刑人员一同度过。这也许就是一种舍小家、保平安的责任感吧。

2000年初,我们搬家了,不久,父亲也退休了,不用每天到单位上班,也没有了门前的小院,供他摆弄的花花草草就阳台上那几盆,我觉得辛苦了这么久的他,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可是没多久,父亲就找到的新的“活路”,他成为了小区的义务园丁,他将家楼下那杂草重生的所谓绿化地,开发成了一个小花园。而他的行为,也引得楼上楼下的邻居一片赞扬。我们小区的环境,就数我们家楼下最好。春天有花香,夏天有树荫,秋天还有果实,冬天嘛,自然也就成了雪后照相的一个美丽“景点”。我从来没有想过像山一样高大的父亲会有倒下的一天。

明天和厄运,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哪个会先降临。我清晰的记得,那天早上我还在寝室睡觉,突然电话响了,我只听见电话那头母亲无助的哭泣和混乱的话语:“你快回来,你父亲不行了。”挂了电话,飞奔回家,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是这么的漫长,这么这么的远。脑溢血,这是最后的诊断,并且出血量达到了七十毫升,即使做了手术,生存的希望依然十分渺茫。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亲人的病危通知,这也是我第一次感到分别离我是这么的近,也更是我第一次感到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天助自助者,也许是父亲的意志顽强,也许是我们的祈祷感动了上苍,他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可是身体机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损伤。从前这么闲不住、这么勤劳的一个人,突然就不能动了,仿佛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余生就这么在病床上度过,父亲进入了漫长而又痛苦的康复期。从需要人扶到独自站立,再到迈出第一步,再到生活的基本自理,父亲的每一点进步,都带给了我们无尽的喜悦,而只有陪着他进步的我,才知道这每一点“成长”背后所付出的常人难以承受的艰辛和痛苦。

我天真的以为厄运不会再次折磨我可怜的父亲,命运又和我开了一次玩笑。八年过去了,在敦煌旅游的我,再一次被从天而降的噩耗所击中,父亲二次脑溢血发作。这一次赶回家的路真远。汽车、火车、飞机,两千多公里,十二个小时,妻子就这么默默的陪伴着我,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第二次脑溢血对于七十多岁、病了八年的父亲意味着什么。也许,也许早晨我和父亲的视频,将成为最后的告别。最终,我们还是赶上了。医生很客观的告诉我们,没有必要进行手术了,对父亲来说也只能徒增痛苦,我们选择了保守治疗,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父亲住院的第三天,妻子检查出怀孕了,我也不知道父亲还能不能听见,还有没有意识,我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他,我知道他最疼我,虽然他参加了我的婚礼,可是他仍有遗憾,就是没有看到我有自己的孩子。我希望孩子能成为父亲再次激发求生欲的新动力。事实上,我真的成功了。在ICU呆了一个月后,父亲又转回了普通病房,虽然做了气切,不能再和我说一句话,可是我依然像以前一样,和他开着玩笑,希望着我们能回到从前。十个月弹指一挥间,孩子降临到了我的身边,我也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告诉了父亲,虽然没有祝福的话语,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喜悦、幸福的泪水。为了能留下更多的回忆,我和妻子抱着孩子来到了医院,同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照了我们全家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全家福。这也是父亲和孙子见的第一面,却也成为最后一面。整个拍照的过程中,父亲完全不管镜头在哪里,他的眼中,只有放在他怀中的我的孩子身上,视线一直凝固在孙子的身上。照完全家福,父亲就再没有睁开过眼,我们都知道离别在所难免,可是我们又多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离别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无论我们对他有多么的不舍,无论他对我们又有多么的留恋,终归还是挡不住生老病死这个大自然的法则与规律。或许,这对父亲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辛辛苦苦了一辈子,为子女操劳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父亲的一生,是勤劳、朴实的一生,他没有太多华丽的语言,可是他却用身教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人生道理:勤劳、朴实、节约、勇敢、包容、责任、担当,甚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都用生命给我上了一课,那就是坚强!人生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迎来与送往,父亲教会我的,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我想,这就是我们生命中的一种传承和发扬。希望,我也能做得和你一样好,成为孩子心目中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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