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旁边有一个小园子,里面有一棵樱树、两棵紫叶李,还有一丛我叫不出名字的灌木。樱树和紫叶李高大、枝柯纵横,常引来鸟雀驻足啁啾;而那丛灌木高仅一米左右,枝叶呈伞状铺开,倒也能聚起一团翠绿,不过和樱树紫叶李比起来就太不显眼了。比如我,闲暇时看向窗外的时候,目光就喜欢在高大的植物上逡巡,常常忽略那丛灌木。
春天踩着季节的鼓点准时叩响园子的门扉,先是李花开了,接着樱花也开了,园子里漾起一片灿烂的白。花香氤氲,蜂蝶蹁跹,就连浸染花香的草茎上也爬满甲虫晒着懒时光———一片喧闹的春意挤满了园子。路过的人们眼含欣喜,啧啧称赞。“那李花真好看!”“那樱花更亮眼,像笼着一树雪。”“如果这些花不谢该多好哇!”·······赞美也好,惋惜也罢,春光终会溜走,美丽终归跌入尘土。 我站在窗前,看见繁华须臾散尽,一树落英碎落成雪,竟然不免失落。
李花凋了,樱花谢了,那成群结队的蜂蝶也已另觅香枝,就像一场绮丽的梦碎落成尘,繁华热闹的园子归于岑寂。叶子一天天浓绿起来,风一天天热烈起来,春光撩动的心再次归于平静。我想,在这园子里再也不会有轰轰烈烈的花事发生了,就这样让越来越浓的绿荫陪着我走进夏天,也不失为是一件惬意的事。至于那丛矮矮的灌木,虽然在这段花开花落的时殇里悄无声息地抽出了不少的嫩枝——但它又能做什么呢?它会开花吗?就连路过的人们都叫不出它的名字,充其量是季节更替的配角罢了。
倏忽之间谷雨就到了,夜夜雨疏风狂。樱树已聚起浓荫,紫叶李暗红的叶子已披拂成飒飒的风衣————落英已然零落成泥,园子已是春意阑珊。某一天刚一上班,我陡然瞥向窗外,惊讶的看见那株我说不上名字的灌木居然开花了!我揉揉眼,没错!在蜡质状深绿色的枝叶间簇拥着一簇簇洁白雅致的小花朵,散发出一阵阵类似桂花的香气。我急忙走出屋外,伫立在开花的灌木前,细细观望。一棵灰褐色的茎杆从中上部向四周分成几束枝桠,枝再分枝,而后枝叶铺开成伞状。花朵就从这些小分枝上间挤出来,十来个油润润的小朵聚成一簇;一簇又一簇相拥着布满了枝桠,像一束束圣洁的火苗,瞬间就让岑寂的园子又明亮起来。
我凑向这开花的灌木,狠狠地吸一口花香,这沁人心脾的香,从鼻孔游进五脏,像一道温柔的鞭子击打,震颤着我尘封的心湖————在暮春淡淡的伤里,竟有这么醉心的香直抵红尘,忘却三千烦丝。飞走的蜜蜂来了,“嗡嗡”地围着这些花朵交谈,一些小飞虫也闻香而至,倾诉着漫长的思念。一阵暖风拂过,花枝轻颤,园子里漾起撩人的春光。我痴痴的站着,傻傻的看着,生怕错过这场花语的盛宴。
好吧!这些“无名”的花朵!你已经成了园子的主角。我要考究你的名字,我要查清你的前世今生。问路人,路人茫然;问同事,同事摇头。后从网上查明你的根底。你叫海桐花,因香气馥郁持久又名“七里香”,耐寒耐暑,树姿优美,枝叶秀丽, 果实红艳。 叶片常绿,常作庭院公园的观赏植物。因为你太普通,太常见,许多人反而叫不出你的名字。你还有个耐人回味的花语:“记得我!”记得你的从容绽放,记得你装扮人间的美。
当人们以为春天就这样悄悄过去的时候,你用毕生的芳华演绎暮春的最后一袭美丽,你用灵魂的醇香吸引万物众生的瞩目。不卑不亢,繁华落尽时才是你精彩的出场!
我记住你了————海桐花!(孙礼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