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来缅怀已去逝整10年的父亲,表达我对父亲绵绵的思念!
父亲大人台鉴:
近来可否安好?
可令人锥心的一个“近”字,却是天人永隔的距离,是今生不得重见的彼岸。
父亲,您离开我们已整整十年。在这个通信已然落伍,信件已成古董的电子时代,女儿还是愿用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与您交流。但愿殷勤的青鸟善解人意,速达天庭,敬告女儿的问候和祝福;但愿您对女儿42年的人间陪伴,升华为永生永世的天堂守护。
父亲,您虽然仅有的高小学历,但您是个很爱看书的人,在单位却也算得人中翘楚,不仅身高体健,相貌堂堂,而且能言善辩,能“文”能“武”,开车技术一流,一直到退休都未发生过一起安全事故,安全奖不知您拿了多少,还写得一手好字,谈吐诙谐儒雅,俨然工人阶级队伍中的“知识分子”。
在那物资匮乏的时代,别人炫单车晒手表,讥您一无所有,您不急不恼,总微笑回应:家有贤妻,有儿有女,此等财富,足慰平生。但您并不因此溺爱我们,而是生活严要求,学习高要求,尽管收入低日子苦,您还是常年为我们订阅《儿童文学》、《少年文艺》、《中国青年报》等报刊杂志,“行得春风有夏雨”,您爱这样说,并借机给我们讲一些好听又好玩的逸闻趣事:
饥鸡盗稻童桐打,暑鼠凉梁客咳惊。
门对千棵竹(短)(无),家藏万卷书(长)(有)。
长巾账内女子好少女尤妙,山石岩中古木枯此木为柴。
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远避迷途退还莲迳返逍遥。
这些儿时便已熟稔的诗文楹联,背后一个个生动的小故事,既培养了我们姐弟读书的热情和对知识的渴望,也拓展了我们的文化视野,激发了我们的文学想象,这应该是“寓教于乐”理论的最好践行。您无师自通“教育学”,让身为幼女的我刚读小学,便接手家信的写作任务。那时的孩子是“散养”,放学后的小伙伴都在尽情玩乐;男孩子们打弹弓、滚铁环、逗蝴蝶,女孩子则跳皮筋、踢毽子、扔沙包,还有成群结队的拔河、丢手绢、捉迷藏。我眼巴巴地听着望着却只能坐在小板凳上,听您一字一顿、一句一句地指导我写信。心头那个委屈啊;门外窗外,房前屋后,各种嬉笑,各种尖叫,闹得我心痒难熬,信却似乎总也写不完;字不会写,标点不会用,不知长幼辈分,不懂行文格式。您循循善诱,娓娓道来:亲疏关系不同,称呼就不同,长辈用尊称,平辈用爱称,晚辈用谦称;称呼后的冒号是什么,您说“上下两个点”,看我写的两个点“顶天立地”,您忍不住哈哈大笑,直夸有创意,再教我正确的“点”法。
这种循循渐进的学习,无意中练就了我少年老陈的笔法,受您影响我也很爱看书,认为书能陶冶情操,这也为后来我的学习有了很大的帮助。至少从小学到高中,我的作文成绩都算好的,大学也顺理成章进入中文系。您的骄傲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却一再谆谆告诫我说,大学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踏入大学那年,我刚好十八岁,心灵手巧的您送我的“成年礼”更是绝版的高级定制:您亲手为我锻造了一套不锈钢餐具:一把造型可爱的餐刀,刀柄双面是排列有序的浅螺旋花纹,并用细圆点刻成我的全名;勺子和叉子柄面分别刻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勺子用至今日,每日用来冲牛奶泡咖啡,长柄上的字迹虽被经年累月摩挲,却依然清晰如故。叉子则被一位室友强行抢去,至今不知所踪。这是我长久的悔和深切的痛—那是您拳拳父爱的心血凝结,怎忍让它“离群索居”,下落不明?
开学时,因学校在郊区,您用自行车推着行李,漫漫5公里路,父女俩边走边聊,那是父亲对女儿的首次推心置腹。到校后,您又帮我将行李扛上5楼,临走时您又塞进我手心5元钱,微笑说“穷家富路”。泪眼婆娑中,您的渐远的身影定构成女儿记忆里的永恒。读大学后,我把密不示人的日记给您看,在人生选择的每一个重要关口,寻求您的引导和训示。您也把自学的读书笔记交给我,包括全本手抄的《百家姓》和《增广贤文》。直到重病卧床,您仍喃喃自语,要写一部自传,父亲,您苦难传奇的一生,您耿耿难忘的遗愿,是无言的殷殷嘱托,也是女儿余生的神圣使命。
纸短情长,春晖难报,聊表寸心。
父亲,在您辞世10周年之际女儿谨以此文,祭奠您在天英灵,愿您的天国之日永远幽默风趣,诗酒同行;愿您的天国之眼永远灵光闪烁,祝福绵绵;愿您的天国之梦永远花香四季,芬芳甘甜;愿我们来世再做父女,风雨共济,乐享天年。红尘有缘难相忘,天国有爱永相随。(毛 兰)
叩请
琪安!
女儿 顿首拜上